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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
图①:宝塔村湖蒿基地。图2:宝塔村村民在大棚里收割青蒿。这些照片都是黄健拍的。
在鄂南,我听到一句谚语:“插柳时别让春天知道”,很美,很有诗意,又似乎包含了一点乡愁。我问一个正在过河的妹子这句谚语的确切意思。姐姐举起湿漉漉的船篙,笑着说:“柳树种在河边,生根发芽早。等春天真的来了,河岸就绿了。”原来这句谚语是在换种方式表达新芽焕发生机,人们勤奋,春天早早到来的意思。
然而,在代子周围的绿茶山上,斑鸠和鹧鸪似乎在故意泄露春天的消息。斑鸠喜欢站在高高的屋顶、飞檐、树头上喊:“春天来了,春天来了!””鹧鸪似乎也不甘示弱,呼唤的声音更大了。
每一片稻田,每一条窄窄的田埂,都静静地睡了一个冬天。一觉醒来,田埂和小路都有些困了,还加了一点泥。绿竹帽,绿蓑衣,徘徊在二月的柔脊上。走着走着,停下来听着,我觉得自己像一滴湿润的江南雨,在温暖闪亮的稻田里发芽,滴落在绿色的春溪上。
这山,这水,这湖岸,还有一座古老的文峰塔,都是我熟悉的,似乎从来没有分开过。
“阳信河畔矗立着一座宝塔。时间久了,已经大量剥落,它的耳环,那清脆的铃铛,早就从那些尖角上消失了。粉身宝塔的颜色已经褪色很多年了。但至少它没有被抛弃……”作家徐迟在1940年春写的一部小说中,开头就描写了水和塔。
因为这座塔,这里的地名就是宝塔村。村子附近有一个湖,叫宝塔湖。村子和湖都属于湖北省阳新县兴国镇。
还记得十七岁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。为了挣一点上大学的学费,我在这里的富水河边搬了一个夏天的石头。石头是从附近的一座山上开采的,需要从山脚运到河边,然后一块一块的运上船,沿着富水河向下游运输。一个暑假下来,又尖又重的巨石已经磨坏我的手掌和肩膀很多次了。
给我介绍这份工作的人是我的高中同学田寿福,家在宝塔村。有时船装得太晚,我饿了。寿夫把我带到他家,吃了两碗拌着土豆丝的粥,然后骑着自行车出了宝塔村,在月光下把我送回了兴国镇。那个暑假,我在读作家艾芜的《南行记》,也牢牢记住了小说中的励志句子。
四十多年后,我再次来到宝塔村。古老的文峰塔依然高高地矗立在湖边,但宝塔村已不再是那个风吹荒地、野蒿遍地、人烟稀少的山岗,而是早已成为远近闻名、熙熙攘攘的“亿元村”。在农业农村部公布的2020年全国农村特色产业亿村名单中,宝塔村榜上有名。然而,谁也想不到,宝塔村村民致富的宝藏,竟然是生长在这片土壤里、湖岸上不起眼的湖蒿。
藜蒿,又名藜蒿,是江南人爱吃的当地野菜。湘鄂赣周边湖区人称之为藜蒿,湖北人称之为藜蒿或藜蒿。荆楚是一个千湖万水、河网密布的省份。藜蒿在春夏两季都很丰富。初春时节,在湖边、河边、池塘周围,嫩嫩的野生藜蒿刚刚长出,嫩嫩的茎干是春天的时令野菜,是春天湖区人特有的美味。藜蒿。酥脆、新鲜,风味独特。可以炒,也可以配培根片吃。藜蒿。最好搭配熏肉,也就是“油炸藜蒿”。“湖北人爱吃腊肉。藜蒿二三月份吃的时候最嫩,三四月份就老了。
藜蒿要去哪里摘?当然是沼泽、沙洲和溪流。水网密布的富水河和宝塔湖两岸,初春和湖岸返青时,到处都是黄花蒿。正是这种野生蒿,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“胡蒿经济”,让宝塔村这个曾经的贫困村走上了致富路。
如今的宝塔村是一个6000多人口的大村。村里种植沙蒿的合作社和农户有上百家,年收入超过10万元的农户有100多家。村集体年收入超过200万元。到2022年底,全村特色产业收入超过2亿元,其中沙蒿占70%。
寿福和二哥寿仁合种了五亩左右的蒿湖,在宝塔村算不上大户,但每年的收入都很满意。
“宝塔村今非昔比了!”寿夫笑道:“你停在我家的时候,只能用土豆丝煮粥。现在想起来,觉得很对不起老同学!”
“不能这么说!那时候,一碗土豆丝粥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!”回顾过去,看看现在的日子,我感慨地说:“寿福,你的家人和你的儿子今天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,真是太好了!”
宝塔村蒿湖部分为野外种植,产量较低;能形成基地产业规模的,是一块块大棚种植的沙蒿。温室分为竹棚和钢棚。“柯余一,你还记得吗?他现在是村里种植油蒿的老手了。他是大户,生产资料投入大,所以建了钢大棚。”寿夫一边工作一边和我聊天。“我和二哥是‘小生意’。我们搭个竹棚过渡一下吧。”每年小雪节气前后,寒流到来之前,沙蒿种植户都会提前分批搭起棚子,打桩、铺布、压土,每个环节都不会马虎,保证宝塔村的沙蒿能够分时段供应市场。
“温室和没有温室有什么区别?仅仅是为了更高的产量吗?野艾草不是更好吗?”我问寿夫。寿福笑道:“蒿是一土一水长出来的,味道没变。”然而,用防水油布覆盖,棚内的温度至少可以提高两到三摄氏度。沙蒿性温,大棚生长的沙蒿一般可以提前八到十天上市。今年春节来得早,也就是说,春节前后,第一批嫩青蒿就已经上了千家万户的饭桌。”
寿夫这么说,我理解。他接着说:“我二哥种蒿比我有经验,吃了不少苦。当时二哥应该是去县城读书了,但是二哥愿意在村里种地,给了我读书的机会。可惜我也没好好学习。高中毕业回到村里,书都白读了。”说到这里,似乎有点羞于不停的祝福。
“寿福,你和你二哥现在是青蒿种植专业户,也是宝塔村的致富能手。怎么能白讲故事呢?你把自己的智慧和汗水奉献给家乡的这片土地,靠自己的双手致富。不也是一种奋斗,一种技能吗?”
“哎,听你这么一说,我感觉好多了。”
“毕竟,只要你有坚定的信心,脚下踏实,这一生都是值得的。”我对寿福说:“难道你没看到,你面前那一望无际的碧绿湖水,车来车往的繁忙景象,众所周知的‘亿元村’金字招牌,浮山和富水的两岸,有足够的力量撑起你俩兄弟美好的生活吗?”
“没错。”寿福接过话,“县里领导说,宝塔村现在已经进入了致富的‘快车道’。今年的茼蒿产量不会比去年差,‘芝麻开花节节高’。”
不过宝塔村种胡蒿也能致富,刚开始也没费多大劲。寿夫讲述了这个故事。二十年前,村里有一个叫柯·王美的年轻姑娘。她在南京打工时,认识了一个在当地八卦洲种蒿湖的小伙子。王美的父亲去南京看女儿,还特地去八卦洲看一看那里的蒿湖。当她回家时,王美的父亲把一些油蒿的根放回蛇皮袋里,在她自己的地里砍了它们。没想到,那年春天有了收获,一棵嫩湖蒿卖了2000多元。村支书和几个村干部听说了这件事,认为这是个“商机”。不久,村里从南京引进了一批胡浩苗新品种。但村民对此持怀疑态度,私下嘀咕:种野生蒿能发财吗?宝塔村谁不知道野蒿?春天的时候,这种东西不是在湖边和河边的湿地上到处生长吗?
村干部拿着蒿苗挨家挨户介绍:“苗不用花一分钱。”但是没人敢种。我们做什么呢村里开了个动员会,要求几个党员先为大家带头,甚至为村民“探路”。如果真的不行,也不会丢了人家。结果,村里的十三名党员,其中许多人,带头为村民们“探路”。他们收到了蒿苗,种了200亩茵陈。
第一年,党员种植的13棵茵陈蒿获得了一点利润。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会相信的。第二年,全村一下子种了1000多亩蒿湖。但是茵陈的销售渠道没有建立起来,不能和茵陈一起一下子卖出去。一些村民愤怒地将砍下的蒿湖堆在村委会门口,发誓再也不种了。
好在村里的党员干部没有气馁。为了打开市场,村里几位领导绞尽脑汁,吃了不少苦头。请在外地打工的老乡一次次给那些城市的饭店卖“试水”。一个在湖南岳阳开出租车的宝塔村小伙子给村里打电话说,岳阳人特别喜欢吃湖北的湖北青蒿。村里赶紧派了一车最新鲜的湖蒿过去,分别送到岳阳的饭店。
第三年宝塔村蒿湖平均亩产三千斤,地价差不多两元一斤。有的村民每亩纯收入2500多元,比种苎麻、棉花收入多一倍!
有了党员干部带头种植油蒿,第三年、第四年,30多户家庭纷纷效仿。茵陈蒿的种植规模和市场已经一点一点逐步打开。
“真是‘水见两腿泥’!没有当初的13个党员领导,哪里会有今天宝塔村的万亩湖蒿基地?”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,我很感慨。
话题又回到了寿福。“寿福,听说你在种植沙蒿的问题上没有二哥积极,一直想着去温州那些地方打工。后来我二哥跟着人家党员种蒿,尝到了甜头,才被你从外地“拖”回来。怎么样,现在‘关门’了吗?”
“嘿嘿,已经接受了。现在,村里每年能提供的劳动力岗位实在太多了。村里的年轻人哪里需要去外地打工?”
寿夫说得对。梧桐树种下了,凤凰才能来。回到今天的宝塔村,我找不到记忆中萧条的呼中村的任何痕迹。现在的村子,按照统一规划设计,一排排新房子盖了起来。村内外环境都已绿化。村中心还建了一个休闲广场花园。过去,早上鸡一叫,村民们就要起来下地干活。现在不同了。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村中心的花园活动。每天早晚都会有一些爸爸、带着精致发夹的婆婆和一些年轻人在花园里做操跳舞。城市里最流行的广场舞,宝塔村的年轻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学会,然后“引进”到村子里。
让全村人对未来充满信心的是,依托富水河、网湖沿线的水资源优势,全村形成了以万亩黄花蒿基地为主,优质水稻、水产品种植为辅的产业格局。其中油蒿种植面积10000亩,蔬菜基地1000亩,水产莲藕3000亩,特色水产养殖5000亩,稻虾养殖3000亩。行业越来越大,越来越稳定。让村里的年轻人更有底气的是,村里不定期邀请农业科技部门的技术专家,指导蒿农测土配方施肥、土壤改良、休闲轮作、秸秆还田。凭借品质的口碑,沙蒿日益壮大的规模带动了交通运输、市场营销等服务业的发展,也带动了全县30多个乡镇、沿河农场种植沙蒿。
“真好!什么是乡村振兴?这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吗?”我由衷地赞叹,“不过,不管种什么,开发什么,肯定不容易。你得努力。”
“是的,沙蒿愿意吃苦在先。要知道,采集沙蒿的时候,都是手工收割的。逢年过节,别人休息,蒿农更忙。春节前后,往往是各地购买沙蒿的旺季。”
说到假期,我想起一件事。“听说以前其他村的人都觉得宝塔村穷,逢年过节也不会有人去宝塔村走亲戚。现在应该不一样了吧?”
“那一定不同。但是,你可能想不到,现在条件好了,村里有钱了,谁也不愿意逢年过节来这里走亲戚。”
“哦?这是为什么?”
“你想想,只要有人来宝塔村,马上就被‘抓’去当劳力,在田里、大棚里帮忙割拉蒿湖。”
“哈哈哈,这艾草真好吃。水涨船高,沙蒿值钱,劳动力越来越宝贵……”寿福和我都笑了。
目前正是春工的忙碌季节。清晨,谷中鸡啼,傍晚,硝烟弥漫,灯火阑珊。早田犁地的牛铃从村东响到村西,又从村西回到村东。早春的二月也是孩子们放风筝的日子。柳笛嘹亮的声音伴随着晏子的低语,回荡在村庄空。高处飘着长长的蜈蚣风筝,低处飘着小小的燕子风筝。
“不要让春天知道”,如果春天真的来晚了,那么这可能会给春天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?可是,春水暖,芦苇芽泡在溪水里,到处都是春天的踪迹,春天的消息传遍了山川湖泊,谁能瞒得过呢?
更何况天道酬勤,春天从来不会辜负平原大地,何况勤劳的柳树种植者和庄稼人。你看早春的丰沛雨水,你不是在和河边的新柳、绿蒿湖、土下的种子悄悄讨论发芽生长的时机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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